丹朱悚然一惊,立刻护在白初漪面前,凶悍瞪着云然。
云然,“……”
白初漪不由莞尔,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,“我不是不允许你尖叫,但你必须要知道,尖叫只是保命的手段,遇到危险时你第一件事该想到如何保命,而不只是寄望别人来救你。”
云然想要插嘴,白初漪一眼瞥过去,他摸摸鼻子,安分闭嘴。
丹朱稀里糊涂,圆眼睛瞪的溜圆,“府卫是老爷精心训练的,哪里这么不成器……呃!”白芒倏闪,锃的一声轻响,丹朱骇然看着紧贴着她的脸颊刺入墙壁的薄刃。
刀刃已完全入墙,铜质的刀柄泛着凛冽寒芒,几丝被刃风削落了发丝,缓缓飘下。
丹朱张了张口,饶是她胆子极大,也惊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,却忘了身后就是楼梯,一个倒仰,后脑勺重重砸地,闷哼一声,晕了!
“丹朱!”
白初漪霍然回首盯住少年,杏眸里一瞬间阴火闪动,云然被那锐利的冷芒刺的心头一凉,没来由的一阵不安心虚,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祸事。
“我只是想让她知道,你没骗她。”想了想,又补充一句,“我手上有数,不会伤她的。”
他声音温软,形容又有几分做低浮小,白衣潋滟如云,相貌又俊美到极致,艳若晚春浮云,清艳不可方物。
“那又如何!”白初漪一字一句,“轻贱人命,终究被人所轻贱!”
声若冷冰,掷地有声,金戈交击风雷四起,竟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!
云然怔住,凛然看着眼前形容普通却凛冽风神的女子,漫不经心的心思一收,隐约懒散烟消云散。
这般女子,如此心性,当真是白家一个庶女?
他在发愣,白初漪也在懊恼,深深吸了口气,心底隐隐生出几分火气。
不是因为他,而是因为自己突兀而来的怒气。
她又莽撞了。
她果断转过头,有些艰难蹲身抱起昏过去的丹朱,左肩一阵刺痛,眼角一瞥,衣襟上果然又渲开了淡淡的血渍,她不以为意,连脸色都没有改变丝毫,费力抱着丹朱进屋。
云然看着前面踉跄进屋的纤瘦身影,厚脸皮总算有些烫,也不在意自个儿平日并不喜欢与人接触,赶上去讪讪道,“我来吧……”
“砰!”
屋门一闭,差点撞上了某人玉管的似的鼻梁。
云然愕然退后一步,神色古怪的盯着紧闭的房门,看着看着,眼神微微变化,唇角也缓缓勾起,兴味中悄悄带上几分踌躇满志,眼神晶亮。
角落里一声轻响。
云然迅速回头。
角落站着一个中年文士,身背药箱,面色古怪而无奈的望向这边。
云然眸光一亮,一个掠身,人已到了中年文士跟前,笑嘻嘻的道,“好久不见,韩叔。”
“小公子,你该回去了。”韩乐淡淡的道,表情有几分无奈,“这里到底是白家。”
云然不答反问,“二叔让你来的?”忽的醒悟过来,双眸发亮,“怪道魅影突然走了,原来是二叔引走了他!”
说罢便要转身,却被韩乐伸手拦住,慢声道,“小公子,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招惹了魅影,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招惹魅影,我只知道二爷留下话了,让你速回大都,他还有要事处理,无暇见你。”
云然脸上笑容一滞,“我知道二叔心里不痛快,可我娘本意也是好的,只是她性子急躁,说话不得法……”
“小侯爷是当真不知道大夫人做了什么,还是在这里与我开玩笑呢?”韩乐冷冷一笑,笑容里全是讥诮与嘲讽。
云然一僵,“我母亲已经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小侯爷,这话您不该和我说,我如今已经不是云侯府的人了,您与大夫人如何考虑,与我无关。还请小侯爷让一让,不然我这份差事也保不住了”
云然望着面前面带微笑却始终不肯松口的中年人,终于败下阵来,肃眉正色道,“既然韩叔不肯相告,我也不好勉强,只是到底是一家人,我母亲若有做的不到的地方,我替母亲认错,听凭二叔责罚!只是如今九风有动荡之势,二叔身体不好,即便不想回家,也该找个安稳地方住下,我保证,定不让家里琐事搅了二叔休养!”
韩乐目光微动,不由定定看了眼面前双眸干净而朗阔的少年,“小侯爷与其在这里说这些,不如回侯府去寻大夫人……”
啪的一声脆响,像是碎瓦落地,不远处的树影里隐约有模糊不清的身影,衣袂微扬还敛,仿佛与黑夜融于一体。
云然脸上一喜,就要急掠过去,低沉冷静仿佛寒冰似的声音自树影处淡漠响起,“回去。”
云然一僵,“二叔!”
韩乐毫不客气的道,“泥人尚有三分火性,二爷不说,不代表二爷不在意。”
话音未落,韩乐便感觉到那人冰冷的目光,再想起那人说一不二的性子,也知道此事不是他能插手的,摇了摇头,干脆转身走向不远处紧闭的屋子。
未到屋前,身后风声微动,他一侧头便看见站在身边的颀长男子,不由吃了一惊,“您怎么来了?”
男子神色平静近乎淡漠,他并不如云然那般俊美精致,面相清俊儒雅,却有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,眸子深深,似笼罩着暗海与黑云,又仿佛满是山峦与雾海,神秘而悠远,再加上他的气质冷冽而平静,站在那里,便是芝兰玉树,卓然出尘。
韩乐下意识看了眼身后,身后空空荡荡,哪里还有小公子的身影。
“小公子回去了?”他忍不住道,“小公子虽胡闹爱玩,骨子里倒是正直,与大夫人大不相同。”
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。
韩乐摸摸鼻子,“罢了罢了,我不说这些便是。”
男子翻手带上一张人皮面具,刚才还俊雅出尘的人便成了面目平凡的普通人,再不容抗拒的接过韩乐手中的药箱,转瞬间就成了最普通不过的随从,半点不惹人注意。
韩乐大吃一惊,“您要进去?可我查过了,七姑娘事发时还在玄云门,应该不是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