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微明。
世子夫人的贴身一等丫鬟小雀就悄悄端水进了主屋。
初春的早上还是冷飕飕的，小姐虽然总说冷水洗脸也没什么，可小雀到底不忍她堂堂一个世子夫人连混的好的下人都不如，今早还是去大厨房辛辛苦苦弄了热水一路端回来。
好在大厨房里她有个交好的芽儿妹妹，因芽儿是厨房里二管事的女儿，可在厨房里帮她行个方便，烧些热水，不然……
小雀儿想着心事儿，手脚却麻利，安置好了一应物事便端着进卧房。
不提防小姐床前一个黑鸭鸭的人影儿，险些惊的她打翻了手里的东西。
没等她出声儿，那人影近前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托盘，这一下小雀儿看分明了，原来此人却是小姐的丈夫——世子张札礼。
虽然把口中的惊呼给压下了，小雀心里的惊奇却越发大了。
自从小姐嫁进王府后，不过三日，世子便再无回房歇过了。随后更是把一个个女子纳进门又或是收进房，倚翠偎红好不快活。
且当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，世子也是丝毫不留小姐一点儿尊重，说什么小姐是个木头人儿，和锯了嘴的葫芦般毫无风致，嘴里说的都是嫌弃小姐的话。
今儿个一大早世子居然会来了小姐房里，实在古怪。小雀心下虽好奇，却怕这世子不靠谱的调儿，头低的更下了。
眼角看世子把东西接过，随手放到床前桌子上，又站在小姐床前沉思起来，并无调笑她的意思。小雀却越发紧张，屏息而待。
世子突然转身往外走。小雀儿松口气，连忙跟着，准备恭敬的送他出门。没料世子却在外屋停下，看着她道：“昨夜，夫人几更歇下的？”
小雀心一紧，道：“回世子爷，昨夜夫人三更才从王妃处回来。丑正方歇下的。”
“老妖婆倒会作妖，王爷这几日不在府内便来折腾人。”
小雀心下大奇——向来王妃和世子之间好的如蜜一般，他房里几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头都是王妃给的，原来最得宠的林姨娘还是王妃远房亲戚，乃王妃亲领进门给世子选中的。
母子二人平日里端的是母慈子孝的热闹场面，常被人夸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的，今天世子居然……到底不敢多说什么，只低头侍立。
“这房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，晚上谁侍夜的？”
“回世子爷，是奴婢。”
“除了你，没别人了？怡红快绿两个丫头呢？”
“她们两个常常说身上不舒服，就没在近前伺候夫人。”小雀嘴里这么说，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：还不是世子你惯的那两个丫头，不然她们敢这么拿乔吗。
“哦，什么病，请大夫看了不曾？”
虽是世子惯用的怜花惜玉的口吻，语气却似笑非笑的。
小雀拿不准世子爷的用意，老实答道：“她们说是老毛病，平日多歇着便好了。”
“哼。你去传我的话，叫她们赶紧上这里伺候着，若是真有毛病，我会让府医给他们开几幅好药吃下去，如此自然无病无痛，可以好好伺候夫人了。”
“是。”小雀暗暗咂舌，不明白世子怎么忽的转了口风。
身体不适可不用伺候小姐——这原是世子收用了那两个丫头时，一时情浓亲允她们的。换了哪家主母都必然要发飙的，偏小姐乖乖遵从，果不叫她们伺候了。这会子世子改口，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，小雀腹诽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