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，教化民众一事，素来都是一套法子，讲经布道，选几个名望高的僧人在城中设坛，再妥帖不过了。”
“就是，殿下，前次太子殿下也是这般做的，还得了陛下的称赞，您不如效仿太子殿下，还能省不少力气。”
“皓月民风彪悍，百年以来没有变动，让殿下凭一己之力逆转，实在是……太难为您了……”
他冷眼看着底下滔滔不绝的几人，暗道这君祁泽和君祁烨还真是没少费力气，往他这塞了不少人呢！这一群乌合之众，若是真能想出主意来，那真是见鬼了！
深吸了一口气，他抬眸道：“这就是你们的主意？让本殿下效仿旧法？”
一人起身拱手，一脸肃然：“正是，殿下，依我等之见，这便是最合宜的法子，望殿下采纳。”
“采纳？”君祁佑冷冷道：“你倒是敢说，那这等没有新意的法子糊弄本殿下，倒还装起了有功之臣？简直可笑！”
见他发了怒，众人皆惶惶起身，向他作揖请罪，他心烦不已，挥手打发了这些人，看着桌上如出一辙的信笺，甩手便出了门去。
可巧此时几个侍婢从一旁经过，正叽叽喳喳说着话：“听说今儿皇子妃要犒赏落英居里的人，出手阔气得很呢！”
另一个疑惑道：“能有多少？不见得比殿下的赏赐还要多吧？”
“不晓得，咱们过去瞧瞧吧……”
二人一面说着话，一面离开了，君祁佑蹙眉思索着，短短半月，姜若兮就赚回了那些欠款，不得不说，的确是有手段。
突然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，踌躇片刻，到底还是往西苑去了，还没入落英居的门，便听见里头一阵嘈杂，疑惑地看过去，却发现这院子竟被装点一新，处处都透着雅致。
姜若兮众星捧月般地坐在亭中，拿着笔描描画画，一旁有个侍从正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的画，仿佛手上捧的是至宝一般……
凑上前仔细瞧了瞧，正是那出让他大动肝火的戏，姜若兮碰巧回头，一见是他，戒备又诧异地上下打量他：“殿下来做什么？”
见她如此，君祁佑倒是有几分泰然：“身为夫主，来妻室的居所，难道还有什么不正常的？”
这声“妻室”叫得她生生打了个寒噤，抚着自己的手臂道：“殿下莫不是撞邪了？我是姜若兮，不是旁人。”
他轻笑一声：“本殿下洁身自好，这府里如今只有你一房妻室，哪还有什么旁人？”
眼看他语气越来越温和，姜若兮有些受不住，立刻道：“殿下还是说吧，您找我什么事？”
“你倒是聪慧。”他纤长手指按在那画卷之上，一时竟分辨不出哪个更为白皙：“你既然有这般技艺，若是能将绘制些通俗易懂的画本，将名言警句、典故一类融入其中，想来定能使百姓更易于接受。”
“啊—”
她刻意拉长了尾音，眼眸皎洁地眨了眨：“殿下是来求妾身办事的。”
分明是挑衅的话，可配着她这副灵动的模样，却偏偏令人讨厌不起来，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：“身为皇子妃，你也应当为府里……”
“哎！秋月！”她突然朝后嚷道：“苎麻纸是不是快用尽了？”
“是，皇子妃。”
“唉，到底是御赐的，就是与寻常不同，只可惜本皇子妃的份例不多，只有那么一点……”
君祁佑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，吩咐道：“管家，将仓里的苎麻纸都给皇子妃送来，要多少给多少。”
一面转过头对她道：“如何？这下可满意了？”
她低眉一笑，眼中尽是璀璨光华：“殿下以为，这就完了？”
“你还想要什么？”他挑眉：“银子？笔墨？还是书案？你说便是了，如今有求于你，本殿下定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。”
“当真？”
“大丈夫一言既出，驷马难追。”
姜若兮神情玄妙：“但凡妾身所言，殿下都会应承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她粲然一笑，抬眸道：“那就请殿下抽出一整日的时间来，听从妾身调遣。”
普天之下，敢对他说调遣二字的，真是屈指可数，她竟如此大胆！
眼看气氛又有些低沉，秋月立刻上前道：“殿下，皇子妃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好。”他突然开口，应承了下来：“明日，本殿下在门前等你。”
说完便转身踏出了门去，身后，姜若兮依着石桌，啧啧作声：“还是太稚嫩了。”
“皇子妃，您明日打算做什么？”秋月好奇地追问道：“难道是给殿下画像？”
她叹了口气，重新坐了回去，自言自语一般地道：“天机不可泄露……”
这厢，姜府流芳阁，姜若离正在翻看琴谱，却有几分心不在焉，姜平怒气冲冲地踏了进来，她疑惑道：“父亲，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你还问！”姜平张口便呵斥道：“我且问你，你不是说，那三皇子倾心与你，与那个姜若兮形同陌路，势不两立吗？”
这话仿佛针一般戳在了她心上，这几日的冷遇历历在目，姜若离艰难道：“是，如今兴许是出了什么岔子，但很快便会解决了，父亲不必忧心……”
他冷哼一声：“解决？如今姜尚那蠢物借着买卖东山再起，许多商户都要与他合作，我如今竟被他压了一头！这后头若不是有三皇子相助，凭她之力，如何能做到这般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你是二房的人，生来就被姜若兮那丫头踩在脚下，若是不拼尽全力将她拉下来，你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过活！”
姜若离面上波澜不惊，却缓缓捏紧了拳头，半晌才道：“父亲，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，您放心就是了。”
“哼。”他敛眉道：“你最好出力些，若是真叫姜若兮抢走了三皇子的宠爱，你就不必再妄想越过她去了！”
敲打了一通，姜平大步流星离开，独留她一人坐在堂中，姜若离捏紧了帕子，低声呢喃：“姜若兮，我不会叫你称心如意的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