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祁佑心中唯一耿耿于怀之事,便是他母妃的死,这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痛楚,只要抓住了这一点,便能抓住他的心。
果不其然,他望过来的目光变得温和不少:“你的心思本殿下明白,只是外人面前,不能再提起。”
她心中得意,抹去了泪水道:“是,若离记下了。”
锣鼓一响,众人的目光便回到了台上,一个身穿锦衣,威风凛凛的戏子登场,开口便是:“我乃西梧三王子云泽华,成亲三载,却与那王妃恩爱不足,仇恨有加!”
灯光一晃,一个纤弱的女子伏在地上,满脸凄苦:“妾身,西梧王妃,芳心错付,悔恨终身呐……”
随后起身,神情坚毅:“若是生生世世为怨侣,不若如今便弃了你,再寻良缘!”
女子休夫,在皓月也是常见之事,是以众人都不作他想,唯独雅室之中的君祁佑面色不悦,为何这戏码如此熟悉?那所谓的“西梧王子”难不成是在影射他?
场景一转,那位王妃被人暗杀,为侍卫所救,二人眉来眼去之际,却被那“三王子”发现,痛斥二人一顿,还用手段拆散了他们。
台下之人一阵唏嘘:“这三王子真是可恶得紧!”
“就是,占着茅坑不拉屎,叫个爷们都办不出这等缺德事来!”
“唉,可怜这如花似玉的王妃了,命苦啊……”
姜若离没瞧出什么来,正预备搭话,却见君祁佑面色极为难看,诧异道:“殿下,您怎么了?”
他不语,死死盯着侧台处正在手舞足蹈,给戏子提醒的人,正是姜若兮!
那日她说的话突然闯入脑海之中:“妾身预备创作一个女子误打误撞闯入王府,邂逅各种美男,最后闯入宫闱,终成一代传奇的画本。”
“邂逅各种美男,闯入宫闱……”
君祁佑的面色像是要吃人,她还真是有本事!
他霍然起身,不顾姜若离的挽留,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室……
这厢,一场戏落幕,观戏之人反应极为热烈,看得李班主喜不自胜,对她连连拱手:“您真是咱们妙清班的贵人呐!”
她微微一笑,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,是以开口道:“班主不必客气,按照咱们事先讲好的,第一场的银子我不要,往后的每一场,您都要给我分四成。”
“这……”李班主掰着指头算了算,按着如今的火热程度,便是分了她四成,所得也比从前多上许多,眉开眼笑地道:“成,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随后喜不自胜地被账房叫走了,秋月凑上前问道:“皇子妃,咱们为什么不要第一场的银子啊?您这几日熬得面黄肌瘦的,不就是为了这戏吗?”
姜若兮瞪了她一眼:“这叫预热,第一场值几个钱?你没看那边空了许多座位?往后才是挣钱的日子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秋月深以为然:“怪不得您方才话撂得那般大气,原来是嫌银子少。”
“好丫头,竟敢排揎起主子来了,讨打!”
二人正追逐着,才下了戏的松风一路小跑追了过来,殷勤道:“夫人瞧着我方才的戏怎么样?”
姜若兮对他招了招手,面色严肃:“方才就想说,你这戏还是差些火候,你要把他内心的阴暗还有那种……若有似无的狡诈都提现出来,这才叫演活了。”
松风神情高妙,一副受教的模样,正待追问,却见秋月扯了扯她的衣袖:“夫人,您快别说了……”
她不甚在意地挥手:“这是在给他讲戏,若非如此,他怎么能把三王子演活了?”一面继续道:“你记住,这人就是个祸害……”
“夫人……”
“哎呦,你总扯我做什么!”姜若兮回过头,却发现她口里那个“祸害”的原型与她之间距离不过三尺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几日不见人,夫人原来在这啊。”
“夫主……”姜若兮明显气势不足,强撑着道:“您怎么来了?”
君祁佑淡淡道:“问的好,为夫来戏馆自然是为了旁的事,总不能是要听戏吧?”
语气如此不善,可见是动了怒气,松风记着她的情,是以出言劝慰道:“这位公子,您家夫人如今与咱们妙清班合作,她出戏本子,班里演出,您别误会才是。”
不开口还好,他一出声,君祁佑便死死盯住了他,姜若兮这是什么意思!这戏子一身打扮,还有那硬画出来的剑眉都是在仿着谁?
松风只觉一股杀气袭来,顿时软了腿脚,她见状,立刻挥了挥手,示意松风离开,随后赔笑道:“您消消气,既然是来看戏的,下一场马上开始了,您先回去,我去后台瞧瞧……”
“站住。”他一把握住了姜若兮的手腕,将她往外拖:“今日之事,你必须同本殿下解释清楚!”
姜若兮挣脱不得,被他带出了门去,秋月也紧紧跟在身后,二楼栏杆处,姜若离将一切尽收眼底,眸光微冷,喃喃道:“还真是小看你了……”
“松手!弄疼我了!”
“疼?”他恨恨盯着眼前之人,此刻恨不得劈开她的脑袋,看看她成日里都在想什么:“你还知道疼?以前吃的苦头还不够?非要这般招惹本殿下!”
她知道自己理亏,是以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不过是戏文而已,那是西梧的三王子,又不是您,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,戏文里的事当不得真,您何苦计较呢?”
“戏文?你倒是敢说!本殿下告诉你,若是认真计较,与你眉来眼去那个戏子便该问罪!”语气里带着他都未曾察觉的醋意:“你勾三搭四的门路还真是广!”
“殿下今日哪来的这么大火?”姜若兮被这般羞辱,到底忍不住,反唇相讥道:“哦,明白了,今日与佳人有约,扫了兴致,所以才大发雷霆的?”
君祁佑不断加重力气,冷声道:“这与你无关,总归你如今这行径,便是在给天家丢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