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扫视下来,张札礼便看出,除了一众他的庶母们并庶出们外,嫡出的二弟及弟妹和四妹妹是一概未到的,再想想屋外的管家婆子们,思量珠翠那一番话里的恶意就更分明了。
张札礼思及此也不笑了,冷着个脸坐着。众人看这般也不敢眉来眼去了,大家俱是垂头屏气起来。
就在屋内这一片静悄悄的当儿,王妃扶着廖妈妈的手出至西侧间来,将将坐下便向着世子道:“怎么今儿个特特来的那般早?昨儿仿佛听说你有事宿在府外,这蒙蒙亮的是从哪里一路赶将回来的,有什么事儿需要来我这回呢?”
那亲热的态度,疼惜的语气,哪个能料的到,世子与王妃并非亲生母子?
这位继王妃乃是世子五岁进的府,把世子手把手带大的。她一向把世子带在身边不说,凡有所好,也是千依百顺,无有不应的,便是亲儿子也排后头去,是以世子也是从小和她亲近。
安王妃生得一张眉眼并不如何出众,端庄福气的鹅蛋脸儿,脸上的脂粉上的不浓不淡。风情虽然不足,正妻范确是妥妥的。
说起安王妃,便要说安王妃的两个广为人知的大爱好,一个是宠儿子,一个便是做善事法事会了。这通通是健康又良善的爱好,是以府里府外,谁不说安王妃贤惠识大体,是个观音菩萨般的大善人了。
张札礼起身凑到王妃跟前蹲下,王妃自然的抬手摩挲他的头顶,笑道:“哎呦,多大人了还撒娇呢。来来,说说什么委屈难为的了,娘一概为你做主了!”
林婉绵一向来到此处不多看多言的,免得王妃或者他人又有说辞的,所以并不抬头去看这一番造作的母慈子孝戏,只静静等相公爆出他刚刚一直避而不谈的事来——也不知有多么惊天动地的难为哩。
张札礼却笑道:“母亲又来羞我,我一向只知道讨母亲欢喜,母亲却还当我是个调皮蛋呢。”王妃给逗的花枝乱颤,握着嘴笑了一阵方道:“好好,你是个乖巧惹人疼的,都是娘把你给想坏了,疼坏了。是娘的错,行了吧。”
张札礼笑称:“母亲最是宽和大度不过的人了,不仅疼坏了我,还疼坏了这院里的人哪。”
王妃听的他话里有话,忙正色道:“这是怎么说的?”
张札礼把笑收了,作出幅委屈样儿说:“刚刚在门口的,一个不知道叫珠翠还是翡翠的,嘴里说话也不分个上下尊卑,又胡言乱语说些不知所谓的话。本不想与她计较,只母亲的院子,便是各王府里通家之好也要登门拜访的,像这般乱说乱道的如何能留,得罪那些尊贵人儿可怎么好呢。”
王妃听闻,立刻吩咐下去:“查查刚刚谁门上伺候得罪了世子的,也不必来回话了,直接撵出去罢。”
又低头对世子慈爱道:“这些丫头们我向来不管的,只想着她们在院子里久了,自会学着听话安分,可见是我想的浅了。好儿子,亏得你发现了来告诉我,不然不知惹出多少事呢。”
张札礼只微笑不言。
王妃看他蹲在面前不去,不由奇道:“这孩子,还有什么事不成,都说了罢。”
张札礼轻应一生,起身走到妻子面前,从她头上拔下了两根沉甸甸的大红宝金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