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尝着没有膻味,可能是因为吃惯了粗茶淡饭的缘故,味觉没有那么灵敏。可这冯掌柜是开点心铺子的,什么新奇的东西没见过,单单人家对吃食上的讲究,恐怕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。
心里想着,不由得对房世宁有些愧疚。
劳心费力做了这东西想补贴家里一下,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却又听到冯掌柜惊喜的声音,“真的是羊奶做的!这位嫂子啊,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!这羊乳饼好的很!好的很啊!”
冯胜利说完,自己都禁不住哈哈大笑,心情舒畅得很,一扫之前的郁闷。
既然都接受了,那就得开始谈价钱了。
安氏见掌柜似乎很喜欢,想着就算要个高价说不定人家也能接受。
可既然是做买卖,也不能太离谱,少不得以后还要打交道。
安氏刚要把心里的价位和冯胜利商讨,却听他朗声道:“这羊乳饼和桂花糕有的一拼,但胜在从未面世,我看不如给你高些的价钱,一斤——三十文如何?当然,您若是不满意,我们再商量。”
冯胜利也是太高兴了,自己先给出了价格。按理说,这样的交易一般是卖家先出钱。
安氏一惊,三十文?
这可是比她和宁丫头在家商量的高出一截呢!
有钱赚还能往外推不成,既然人家给了这么高的价格,安氏自然不会说她不要。
“行,就按掌柜说的来!”
“史通,过来算钱!”冯胜利招呼着,又对安氏道:“若是还有,就尽管拿来这里,铺子都统统收下!”
安氏高兴的说“好好”。
冯胜利还想多了解些羊乳饼的事情,无奈恰巧有孔老爷来祝贺铺子开张,他必须得先去应酬一番,再三嘱咐史通道:“好好招待这位老嫂子,照着铺子今日的买卖情况定下以后送货的数量,可不能怠慢了!”
史通看掌柜的如此看重,自己不敢轻慢安氏,小心的称过篮子里羊乳饼的重量,又算好了价钱是三十八文,好心的加上两文算个整数。
“您拿好。之前小子多有得罪,还请见谅,见谅!”史通包好了铜板拿过去,嘴里还告饶着。也是他今天太忙了,心急火燎的就烦躁了,生怕之前因为没给安氏好脸再把这桩买卖给搞砸了。
“不妨事,不妨事。”安氏自然知道他的担心。看今日的情形,以后和五福斋还要来往,她还能不原谅这伙计。
史通见安氏真的没有怪罪,这又和她商量以后的供货。
安氏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羊乳饼卖了出去,供货什么的她也拿不准,还是得回去和房世宁商量,但到手的生意不能往外推。
“后日我先拿十斤过来,以后就再说。”
史通觉得十斤有点少,铺子目前都得卖了近百斤的点心了,但是那些富户买去的桂花糕都得五十多斤了,掌柜的说羊乳饼好,那怎么不得定下三十斤啊。
可安氏不松口,只说得回去仔细盘算才能定下来,史通只得留了安氏的住址,万一掌柜的怪罪,他也好有个说辞。
等冯胜利脱身,只见到了安氏留下的地址:镇子西北房家洼子村房贤徳寡妻安氏。
房贤徳?
冯胜利一看这名字,心中激动无比,差点掉下眼泪来。
这房姓一家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!
安氏从家里带了二十文钱,加上卖羊乳饼的四十文,心中有了底气,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。
先去买了一斤猪肉,因为不是好位置,本来二十文的只花了十八文。这一斤肉除了明日祭祖用于山楂炖肉这道菜,剩下的炖的烂烂的,那丫头一定喜欢。
又去了粮店买了一斤精米,花了二十文。宁丫头还小,嗓子嫩的很,粗米拉嗓子,也不如精米益气养血。本想买三斤,但钱得紧着花,只能先买一斤,若是羊乳饼卖得好,下一集再多买些。
宁丫头虽说好的差不多了,但还是不太放心。安氏又去了镇上医术最好的慈安堂,说明白了房世宁的状况,听那大夫说无碍,心中才彻底放心。这一问一答,又花去了五文。
想着还得再做羊乳饼,家里的奶藤不够数,又花了七文钱买了奶藤。幸亏这药材常见,慈安堂抓药的伙计并不多问,七文钱买了一大包。六十文钱花的只剩下十文。
安氏觉得没什么,羊乳饼是宁丫头想出来的,那钱自然也得全为了宁丫头才行。
安氏找了个犄角旮旯待了半晌,等集市散了才现身。
偌大的集市,一个时辰前还熙熙攘攘,现在七八个佝偻的身影在集市的残墟中扒扒捡捡,这其中也有安氏……
房世宁低估了房英秀的“战斗力”,以为恐吓一番,房英秀应该不会再来招惹她。
可是,房英秀是谁,她可是房家洼子村里的“娇娇女”,可是房贤志和皮氏的心头肉、掌上明珠。
房英秀在灰溜溜回家的路上,越想越不甘心。没得到什么好处,却白白受了一个小丫头一顿威胁,还被抢了耳环和手镯,心尖尖疼的厉害。
回到家,皮氏见她回来的早,干净的衣衫也破烂污秽了,一听女儿在安氏家里受了委屈,那还了得!哎哟哟,女儿身上的耳环和手镯,可是这村里独一份,可给英秀长了不少脸面,如今被个克父克母的小丫头抢了去,无法无天了!
抄起木棍就要去讨公道!
想起炕头吃了饭就躺着无事干的男人,又急火火的去喊,“英秀在安氏那里受了委屈,你可得去好好说道说道!安氏不吐点血,我们可不跟她算完!”
房贤志知道安氏的家底,她还用好地换了一个丫头片子,明显家底厚的很!一听有好处,他哪里还躺得住。一骨碌爬起来,照样子拿了棍子和皮氏一起朝安氏那里赶。
房英秀见父母为她去讨公道了,自己欣欣然地进了屋换衣裳。她可不会参与这么暴力的事情,在村里人眼里,她一向温柔可人。
她相信,那个臭丫头在爹娘手里可讨不到好处。哼,敢抢她心爱的首饰,看不打死她!
房世宁在房英秀走了后重新锁了门,看着炕上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的东西,心疼不已。
知道安氏没那么快回来,她正好先尽量收拾一下。
还没整理好,就听到外面有人似乎在怒气冲冲的砸门,她也没多管,想着能在奶奶回家前收拾干净,省的她看见了也痛心不已。
房贤志和皮氏见叫不开门,越加的火气冲天,两人连手带脚,竟然也将厚实的门给撞了开。
趁着火气,两人冲进院子里拿着棍子就四处敲打,堆得整齐的柴火一脚给踹歪,盛满吃水的水缸也被一棍子敲碎……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,竟然连什么“安氏这么疼外姓女,说不定就是她偷汉子生下的…….”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!
房世宁没想到冲进院子的两人这么野蛮,听他们叫嚷什么“闺女吃了亏”,知道这应该就是被她吓唬走了的房英秀的父母。
果然是“有其女必有其父母”。
但她身单力薄,纵然想和他们呛声,可那两人手里拿着成人胳膊粗的不长眼的棍子,看样子,不出气他们是不会走。只盼望着两人赶紧走,或者来个人能把他们拉出去。
房世宁看高了村里人,房贤志和皮氏出了名的混,几乎打遍村里无敌手,谁敢上前去。
若是李初五一家在,说不定两人还会忌惮点,可他们一家正巧都不在,更无人拦着他们在安氏家里四处捣乱。
房世宁不懊悔对房英秀所做的一切,只是厌恶自己年纪小,不能出手惩治他们!
看来,自己得加快步伐才行,有了保护她和安氏的能力,生活才不会这么乱七八糟。
见院子里实在没什么好破坏的了,房贤志和皮氏又踹开屋子单薄的门板,锅碗瓢盆在他们眼里都成了障碍物,眨眼间一个个成了碎片。
想着值钱东西都在炕上,两人拎着棍子刚要冲进去,却见半人高的炕上站着一个丫头,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剪刀,此刻,正毫不畏惧的挺立着,剪刀头冲着她自己的脖子……
房贤志和皮氏愣住,一步也不敢上前。
“你们若是再敢胡闹,我就一剪刀把自己戳死在这里!村里人都看着你们闯进来,若是出了人命,你们俩也逃脱不了!我死了,就拉你们垫背!你们敢上前试试!”
她无所畏惧,因为以命相博。
房贤志愣了会神,才意识到眼前的丫头不过他半个身高,看她拿剪刀的手直哆嗦,就知道她只是吓唬,认定她没胆量真的会戳自己,晃了晃棍子,恶狠狠道:“丫头片子,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!爷爷我喜欢听话的孩子,你乖乖的,我不打你。”
皮氏也道:“你拿了秀丫头的东西赶紧还回来!再把安氏值钱的东西也找出来!看你娇小的样子,没得被我打坏了不值当的!”
房世宁冷哼一声。
这么明火执仗抢东西的行径还真是少见。就算是上世,傅府想要她的命,也没有这么直接开口就让她死的,那也是暗地里慢慢磋磨、钝刀子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