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林确实砍了很多柴火,房英冬下山时候也说找人帮他,但房英秀听到的时候,田氏的二儿李长柏也听到了,他立马儿就上山帮忙去了,根本用不着田氏再去。
田氏把房世宁叫过去,悄悄叮嘱道:“你这个英秀姑姑不是个省心的,她说什么你胡乱应着就行,不用太搭理她。”又指指锅里的水,“我看你奶奶也快回来了,就多烧了点,你再添点柴火,也好过往她跟前凑。”
房英秀在多数村里人眼里印象还是不错的。看她的坐姿做派,吃的穿的,简直就是个大家闺秀,也有不少后生整天跟在她后面献殷勤。
但田氏是个明眼人。明明就是个乡下丫头,却成天整的妖里妖气的。房英秀要是长得好,家世好也罢了,可偏偏一张大饼子脸不自知,家里父母也都是个不说人话的,这样的姑娘倒贴她都不要!
房世宁知道田氏的好,她自己也看得出来房英秀是个没好心,就一口答应,“谢谢大娘提醒,我明白的。”
田氏不放心把房世宁和房英秀搁一个屋里头,也不放心山上的柴火,只得朝屋里喊道:“英秀啊,三婶子她出去趟一会儿就回来了,我看着这家里乱的很,你坐一会子就回家吧!”
房英秀没回声。
田氏走后,房世宁老实地在灶前烧水,就把房英秀一人放屋里。
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安。这院子里虽说没什么值钱的物件,可那炕头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是东西啊!万一房英秀胡乱戳弄,可不是也亏了!
急忙找了碗盛了水端过来,一进来却差点连水带碗一下子给房英秀扔过去!
房英秀看田氏走了,房世宁又在外面烧水,炕头这边正好没人,急忙爬上炕里头翻找起来。
可这三婶家确实太穷了。一点用得上的东西都没有!
心里惦记鼻尖那好闻的点心味道,又把炕头的大箱子给打开了。
倒是有几件还过得去的布头,也是老颜色老样子。
翻找了半天无果,觉得别扭的很。
又看脚上的鞋子污秽不堪,索性扯了炕上的东西来擦,又胡乱的扔了满地。
房世宁看到的可不就是混乱不堪的场面!
简直就是遭了土匪!
“你干什么呢!”房世宁扑倒炕上,赶紧查看那一堆已经被房英秀擦了鞋子的布块。
她认得清楚,这都是奶奶放在炕头柜子里的。还特意拿出来对她说过,这是原主娘亲回娘家时候送她的,她一直当作想女儿的念想。
这可是奶奶的宝贝啊!竟然就被房英秀给糟蹋了!
房世宁气不打一处来,一把将房英秀推下炕去,再看别的,也是被糟蹋了个干净。
“你怎么能这样?这不是你家!你这么做和强盗有什么分别!你给我走!走!”
前世和上世,房世宁都不是个会骂人的人。但说出这几句话,也实在气急了。
房英秀冷不防被推下炕,差点被摔了个狗啃泥,脸上没面子,本想教训房世宁,又听她说什么“强盗”,脸色一下子狰狞,几个步子过来一手将房世宁拧住,“你这臭丫头!你敢推我!都是你这臭丫头没有礼数!我来了半天不见你端茶倒水,连个点心都不端上来!你个丧门星,克父克母的玩意儿,你竟然敢推我!你个破玩意儿!你真把自己当成姓房的了!我告诉你,在这村里,你别想给我好过!”
房英秀看多了村子里女人打架骂街,对上房世宁丝毫不手软,净挑些拧起来疼死人的地方。
房世宁虽有十岁,也只比房英秀小二岁,可房英秀有的吃力气大,身量也大,房世宁在炕上四处躲闪,但还是被掐的疼。
看房英秀发疯的样子,如果没人拦着说不定能打死自己。
房世宁上辈子的气愤和悲痛还没地方撒呢,又被房英秀这么一折腾,心里的那股子气一下子涌出来。
顺手拿起炕旮旯针线笸箩里的剪刀,反身就向房英秀刺过来。
房英秀眼尖,“嗷”的一声,立即往回缩胳膊,幸亏穿着厚厚的棉袄,棉袄被拉了一个大口子,棉花龇牙咧嘴的漏了出来。
房世宁再气愤,也不会干出杀人的事儿,她真的就是吓唬房英秀而已。要是真想干点什么,她直接拿了剪子就朝她脸上去了。
房英秀真切的感觉到那剪刀的刀尖将将划过自己的皮肉,好像还有血冒出来,胳膊也疼的厉害,气势一下弱下来,愣了半天,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,“杀人了!杀人了!克父克母的臭丫头要杀人了!”
房世宁忽然意识到,房英秀这么喊可不好。她好不容易才跟着奶奶有安生的日子过,若是因为“杀人”的名头坏了事,那真是得不偿失了。
见房英秀只顾嚎叫,却一眼也不敢看胳膊上裂开的棉袄,猜想她这是怕血啊。
立即提了剪刀下了炕,侵身上前。
房英秀看着很强势,却有个说不得的弱点,就是怕血。她身子软的提不上劲,看房世宁拿了剪子走向自己,不禁打哆嗦,“你,你要干什么!”
“你要再说我杀人,我就真的杀了你!”
房英秀一下子呆住。
房世宁经历了上世的大富大贵,从傅府嫡女到皇子妃,气场一直很大,否则怎么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。
此刻,虽然还是小身量,可眼睛里透出的凶狠和狠绝,尽数显露无遗。
房英秀看着离自己鼻子不到一指距离的锋利的剪刀尖,吓得更软了。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身高不及她的丫头哪里来的气势。
“你,你……”房英秀吓得说不出囫囵话来。
“小声点!”房世宁将剪刀再贴近些,眼睛里显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骇人凶狠。
想当初为了成功嫁入二皇子府,杀人的事情没干,但恐吓、借刀杀人的事可没少干。
万一奶奶回家看到她珍视的东西被糟蹋了,岂不是要心疼死。如今因为房英秀自己要作死,她自然的将上世的气势带了出来。
房英秀胆小的立即闭上嘴巴,可近在咫尺的明晃晃的剪刀直让她心颤,根本也没多想面前威胁她的人不过才是个小女娃。
“你老实点!我手上的剪刀可是不长眼!把你的耳环和手镯都给我脱下来!”房世宁比划着剪刀,好像真的会刺到房英秀身上一般。
房英秀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脸,生怕那剪刀会刺过来,只好哆嗦着把今天为了和房贤玉炫耀特意换的首饰摘下来。
耳环是镀银的,不值多少钱,可胜在样式新颖,是今年冬季新出的银杏叶子样子,小巧可爱的很。手镯是玉质的,不是什么好玉,可这村子穷困的很,就算是这样不好的玉,村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能拿出手。
房英秀很是舍不得,可是看着那剪刀像是要毁了自己的脸,她也只能舍去。
待房世宁把耳环和手镯收在怀里,恶狠狠道:“滚!若是以后再来捣乱,我毁了你的脸!”趁势用剪刀又在房英秀的脸蛋上拍了拍。
房英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,听见房世宁让她走,赶紧爬起来就朝门外窜,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远离这个恶煞。
房世宁看她兔子一般的跑了,笑笑,才把门又锁好。
这算什么,不过是吓唬人罢了。若是在傅府和二皇子府,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,若是真论起来,那种不见血却让人爱恨不能的才是厉害。
房世宁不再多想,田大娘送来的羊奶她还要好好料理。也不知道奶奶那边的羊乳饼卖的如何了。
再说安氏带着半篮子的羊乳饼到了镇上。
松柏镇不大,但周围八十余里就这一个镇子,每逢“四、九”五日一次的赶集,人山人海的也甚是热闹。
昨日安氏来赶集,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,见了面少不得问候几句,那些人三句两句就扯到房世宁身上来。有的骂林家人狠毒,为了几亩地就将亲孙女卖了;有的说林家人忽然走了好运,见天儿的烧肉吃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丫头走了去了霉运的缘故……
安氏一概不理。
自己知道宁丫头是个好的就行,无论那林家是落魄不堪还是花团锦簇,她既不会落井下石,也不会低头哈腰。林家和她、和宁丫头没有任何关系。
今日安氏又来到镇上,有眼尖的看她护着个篮子,就问是什么。
安氏不说透,只说想了个新鲜的吃食,想要到集市上去卖贴补一下家用。
房贤徳生前做小买卖也有声有色,旁人并没有怀疑啥。好心的自会安慰安氏日子会越来越好,坏心的也会拈酸吃醋说她为了外孙女倒是舍得。
安氏想着房世宁已经上了自家族谱,可外人并不知晓,昨日想着不如少一事,可回家后又想了想,这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,于是今日大方说道:“可别说宁丫头是我外孙女,如今她改了姓,姓房,是我的亲孙女!我就这么一个孙女,当然是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!你们等着,我那宁丫头可是个有福的,日后定叫那些看笑话的人自打嘴巴子!”
周围人看安氏态度强硬,倒不好说什么,走着走着,各自在镇里走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