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边的丫鬟本就是王红梅，多年来打点过，默认成了她眼线的小丫头。
一直没有接到王红梅的指示，这个丫头倒也沉得住气。就一直兢兢业业，勤勤恳恳的照顾老夫人。
如今终于有用得到她的时候，她没有丝毫的惊慌，反而有一种舒了口气的感觉。
像是她这样的棋子，或许一生就只有这么一次的用途。
但是不可否认，还是能够起到非常巨大的效果。
就比如现在，老夫人问话，本不该她这个二等的丫头回话，她却脆生生地抢先一步回答说：“可不是嘛，老夫人！二小姐病得那么重，府医都提醒了，说是要精养着。可二小姐听闻老夫人吃惯了素斋，愣是自己琢磨着，给您张罗出这么一桌子！”
还有几个墙头草，眼看着老夫人面色稍缓，也凑过去七嘴八舌跟着附和几句。
老夫人这面色更加好看了，心里头对于原先凌心蕙那小心眼，尤其是还把她当筛子的怨愤，登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尤其是眼前这一整桌子的素斋，那可都是用了珍贵中草药，配合一些时令蔬菜瓜果蒸煮烹炸的。
先是从色香味上面来看，老夫人就馋的直流口水。
拿起了筷子，正准备开动的时候，就听到二门的婆子喊道：“老夫人，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。”
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滞了滞，有点儿不上不下，面皮子也是紧了紧。
不过因着凌心语每天固定时辰来给她请安，做足了孝顺嫡孙女的功夫，她不好把她晾着。
“赶紧让大姑娘进来吧！”老夫人拿捏了一个自以为恰当的态度，还是把筷子放下来，配合地看向了屏风的方向。
凌心语扶着王嬷嬷的手进来之后，一眼就把屋子里扫了个遍。
“老夫人早安，因孙女今儿个做了几碟素斋，特地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前来。”着重地在那一桌子素斋上面逡巡了一圈，凌心语收回眼神，面色波澜不惊地说。
老夫人眼神在她身后的王嬷嬷手中，那个三层的食盒上面定格了几秒钟，干咳几声说：“这倒是巧了！你二妹妹还在病中，竟拖着病体，给我张罗了一桌子的素斋！”
那表情那姿态，就差没有直接说，你那食盒里面的也有限，比起凌心蕙差太多了！
“老夫人这是准备用膳？就用二妹妹拖着病体，张罗的素斋？”凌心语挑了挑眉，眼底的惊讶一览无遗。
老夫人本身就是个玩心计，后院宅斗的老油条，见了她的表情，登时就萌生了十多种后院的腌臜猜测。
“语丫头，你这是有什么想和祖母说？”老夫人本想要迂回点，但是考虑到吃食，总感觉不大简单，问话的时候迫不及待就带了点急迫。
“这，素斋讲究的可多了呢。像是相生相克的菜呀，分开来吃没什么，同时食用了，轻则腹泻头晕，重则中毒殒命！”凌心语一脸的后怕说：“二妹妹这哪里得来的素斋方子，我就不置疑了，可她拖着病体，给您吃食，您真的不怕过了病气给您？”
老夫人面色刷白了，而后青了紫了，最后涨成了猪肝色。
凌心语恍若未见，继续说：“我可是听说了，二妹妹至今因何缘由，引得心疾之症，犹未可知。或许是中了毒，也或许中了蛊……”
不说还好，经过凌心语这么一说，老夫人再去看那些赏心悦目的素斋，就好像看到鹤顶红一样，忙一脸的嫌恶说：“撤下去！快，赶紧地撤下去！再去蕙智园说一声，让二姑娘好生养病，别费功夫瞎折腾！”
这变脸的功夫，堪称变色龙无疑了。
“是，老夫人！”丫鬟们应了一声，麻利地将素斋撤了下去。
那个说好话的丫头，还郁卒地盯了凌心语好几眼，愤恨地在心底记了一笔。
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，刚跟着其余的丫头撤了素斋，就有老夫人 身边的嬷嬷告诉她，今儿个起，她就去府中的浆洗房！
这丫头就感觉晴天霹雳！
相府的浆洗房，都是一些粗使婆子不说，还是那种永远出不了头的最低等的奴仆！
干的都是脏活累活，每个月的月俸还是最少的！
住的地方也不大好，像是恭桶一类的污秽物什，也要刷洗！
先不说那丫头翻了个白眼珠，晕厥倒地，老夫人已经看到了凌心语带来的素斋早膳。
还别说，适才凌心蕙那一桌子素斋看上去赏心悦目，跟凌心语的一比，就落到了尘埃里。
这每一道素斋的份量不多不少，出挑的就在于，凌心语将那些常见的蔬菜瓜果，雕刻成了讨喜的小动物模样。
有的干脆直接组成了原先一整棵蔬菜的模样，夹了一片，却又惊喜的发现，菜心里包裹着其余的瓜果蔬菜！
老夫人心里头那个熨贴呀，同时忍不住觉得，凌心蕙是个白眼狼！
亏得她疼了这么多年，竟在自己得了不知道什么病的时候，诅咒她！
拖着病体做膳食送给她，可不就是希望她也被过了病气？
不得不说，老夫人就是佛口蛇心，脑补的太多。
毕竟作为相府上一代的宅斗冠军，还有最终胜利者，她阴谋诡计用多了，难免看人带着有色眼镜。
凌心语看着她那虚假的模样，也没什么表情，只在心里倒计时。
在她默念一的同时，二门的婆子又高喊道：“老夫人，夫人求见。”
嗬，王红梅来得倒是巧！
只可惜，老夫人没有吃凌心蕙的素斋。
“让她进来吧！”老夫人原先还带笑的脸皮子一冷，继而兴趣缺缺地说：“都禁足了，整日里不知道在园子里反省，到处瞎逛个什么劲？”
王红梅绕过屏风的时候，刚好把她的话听个一清二楚，那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，心里头呕的吐血！
可惜为了凌心蕙的事情，她还是要装聋，假装没有听到。
这会儿一眼看到桌子上，看着就是被吃了一半的膳食，登时心底一乐！
瞧瞧吧，老不死的东西，面上嫌弃，还不是拜倒在蕙儿精心烹制的素斋下？
哼，这个贪嘴贪财的老不修！
“老夫人面色很好，看您这样子，对这素斋应是很满意了。”王红梅挺直腰杆，直接忽视掉一旁的凌心语，噼里啪啦把凌心蕙多么辛苦多么孝顺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。
一旁的丫鬟都不忍直视，统一地把眼神别开，都不想看她那炫耀又矫揉造作的姿态。
等她终于说完了那么一大通的话，感觉到口干舌燥，坐下来端起茶盏喝茶，
老夫人这才发话了说：“嗯，既然这么辛苦，日后也不用特地给老婆子我张罗了！安生的养病，少琢磨有的没得！自己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，还给老婆子我送吃食，没得传染我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