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穿着一袭暗紫色的三重古旧长袍，外披着一件硕大的黑色大氅，大氅上的挂穗已经褪色，看得出时间的痕迹。
他容颜清俊，身姿冷傲，少年公子的皮囊，只是那三千白发如蜘网般衬托下，霍蓁竟然觉得，他连抬手起唇，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。
君子迟暮，又何不悲？
霍蓁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，却是第一次见到还活着的——天罚之人。
而他曾经，究竟是怎样强大的人，才能在天罚之中活下来。
哪怕，活的如此苟延残喘。霍蓁毫不怀疑，就算自己此刻的菜鸡实力，都能要了他的命。
不论机缘，在自身天与地的两种落差下还能坚持着活下来，足以让人敬佩了。
陆容并没有惊讶的情绪，微微动了动手，整座水榭的尘埃尽数褪去，似有青鸟于水榭外飞过，拉出一声鸣叫。
他拉着霍蓁坐下，淡淡道：“不逃？”
“哈……逃去何处？三界六道，即便是您，不也是在这天命之中吗？还能逃去何处。”他微微一笑，合上眼眶，侧动脑袋，对着霍蓁道：“吾名黎江，现是一介废人，活的久了，竟然还能有幸见到大人你，这也算是，我活下去的奖励吗？”
霍蓁被他的名字镇住了，才不管他后头说了啥，呐呐道：“黎江？你是……天上的那个黎江？”
黎江微微一笑，对她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，没点认真的难过着：“果然，是遗臭万年了。”
霍蓁呵呵，不说话了，扭头看向陆容，一脸的不解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见这个人。
黎江不是妖，而是仙，至少曾经是，然他现在是什么，各界不管不问，霍蓁也没那个脸给他定位。
非仙非妖，也非凡人。
而霍蓁之所以那么惊讶，就如他所说，因为他已经遗臭万年了，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，所做的事迹，已经可以和小孩子的启蒙书三字经之流匹配，家家户户，人人一本，想不知道都难。
难怪，天罚之下，还能活下来。
“这只狐妖，我没猜错的话，也算是与他有关。”陆容道。
“说来惭愧。”黎江一笑，但配上他毫无悔意的脸，只让人觉得牙牙痒。
陆容没什么表情，从容自若的等着他自己坦白，多说一个字都懒的样子。
霍蓁只好道：“最近京中常有狐妖作乱，所做之恶，已经足矣由我冥界量刑，所以我翻阅了通缉薄上的名单，却并没有在上面看到和这只狐妖相符的前科者。国师既然说大人你知道，那，还请如实说明。”
黎江顿了一下，微笑道：“哎？阁下难道没有怀疑过，他在诬陷我吗？毕竟，我现在只是一介废人，背锅而死，也没什么。”
霍蓁眨眨眼，没想到他会反驳，还是以这种借口，她旁边坐着的可不是天使啊！
果然，陆容声音微冷，毫不留情的道：“即便此刻死了，也没什么，那你为何还活着？”
闻言，黎江沉默着不接话，霍蓁侧目，觉得陆容这话别有深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