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竹心看着她许久,终是没说什么。有些东西,只能她自己知道,否则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,她虽然很想跟安蓉说出真相,但……她终究还是做不到真正去信任一个人,更何况安蓉是误认她为勾泽才如此待她。
“收拾了东西便出发。”颜竹心不再看她,低头认真吃饭。
元霁延在客栈所说的话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,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放安蓉离开,但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,究竟漏掉了什么,她此刻也想不清楚,唯有快点离开。
收拾了东西,颜竹心让小翠给安蓉准备了一条面纱遮脸,骑着刘管家准备的骏马,便离开了柳府。
一路出了砚山,两人在附近的小镇上喂饱了马匹,寻了一处住所便歇息了。
深夜,睡眠很浅的安蓉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细碎的响声,猛地睁开了眼睛,快速自床上爬起,闪身躲在了纱帐后面,露出一双眼睛瞥向房间里传来动静的方向。
漆黑安静的房间里,突然有一抹墨色的身影自房顶缓缓“飘”下来,安蓉登时一惊,连忙屏住呼吸,什么人?
只见那身影悄无声息落在地上,轻手轻脚地朝她床铺摸来,安蓉凝眉伸手缓缓摸向袖子,去寻那防身的银针。
那身影撩开帘帐之后,见里面没人,猛地怔了一下。
安蓉两指捻紧银针,正欲射出,却在看到那人转过头来的脸时,猛地停住!
泽?怎么是他?
这时却听到“勾泽”四周扫了一眼,小声地唤道:“蓉儿?”
安蓉连忙从帘帐后走出来,正想问清楚怎么回事,却见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,立刻住了嘴。
颜竹心拉过她的手,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:“出去再说!”
安蓉随着她来到刚刚颜竹心落下的地方,这时才看到那里垂着一根粗绳。
原来她不是飘下来,而是滑下来的!
两人攀着绳子爬上了房顶,此刻夜深人静,四处均是静悄悄的,除了几声虫声便什么也没有了。
颜竹心搂着安蓉的腰,借着鞭子离开了房顶,一直到看不到那个住所才停了下来。
安蓉脚尖一落地,就见颜竹心走到拐角处的废弃房子里,牵出了两匹马。
仍是什么也没问,跟着她策马离开了小镇。
骑马奔驰了一个时辰,颜竹心才减速下来,扭头含笑对着旁边的安蓉道:“你倒是沉得住气。一路竟是什么也没问。”
她一直很好奇安蓉和勾泽到底是什么关系,竟让安蓉可以为了勾泽而忍辱负重留在元霁延身边。
如果是互相喜欢,那安蓉又为何会成为江陵国的王后,以勾泽军神的名头,想要留住她并不困难。
难道是安蓉单恋勾泽,这倒是有可能……
此时却听到安蓉微微笑道,声音如涓涓流水般动人:“你想说,自然会说,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呢?”
颜竹心一怔,随即释然地笑了。
勾泽能遇到这么一位女子,倒是好福气了。
她应该是全身心地相信勾泽的,这样的心意,竟让她有些羡慕起来。
知道若自己不说,安蓉就真的不会问,颜竹心便出声道:“我总觉得元霁延不会那么轻易让你离开,为了以往万一,还是得设法摆脱掉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。”
她这一招却真的甩了刘管家暗中派的人。
安蓉低低应了一声,微微侧头看着她问道:“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,你不说,我也不便开口问。”
夜间赶路,习习凉风吹来,格外的舒服。
颜竹心脱口应道:“问吧。”说完便有些后悔了。
果然,得到她的应允,安蓉便开口问道:“滕月大军攻入江陵帝都之时,我明明派人救了受重伤的你送往崤山之巅,你是如何落入元霁延之手的?难道……”
那些死士都死了……
颜竹心自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,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,顿时有些错愕,还好夜色漆黑,安蓉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,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,才没有立刻回答。
“其实……我醒来的时候,就已经被元霁延的人关在牢房里了。”
她既然说勾泽受了重伤,那这样说,应该没有错。
果然,安蓉陷入了沉默中,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,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真是祸从口出啊……看来以后跟安蓉说话,她要注意一点了。
自颜竹心说身后可能会有追兵以后,每停下来歇息一次,安蓉都要在那地方摆弄一个阵法,来误导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。
颜竹心对这些并不了解,只知道和现代的五行八卦有些关系,却并不完全一样。
如若安蓉的这些阵法,用在行军打仗上,倒是可以将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到更高的层次,她这时才真真切切有些理解元霁延为何要留下安蓉了。
安蓉要去的地方是离江陵帝都最近的峄城,为了节省时间,他们走的都是近路。
两人刚刚经过山坳,身后突然响起“咻”的一声,紧接着“噼里啪啦”的绽放声传来,两人同时回头看过去,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上,零星十几颗亮光消失在天上。
颜竹心眉头微微蹙起,那片天空的下方正是刚刚她们歇息的地方,而在安蓉摆阵的时候,她自己也随意弄了一个机关,一旦有人去研究安蓉的阵型,便会触动机关,提醒她们。
看来,那些追兵还没甩掉!
“泽!”安蓉担忧地看向颜竹心。
颜竹心收回视线,快速下马,将挂在马背上的包裹拿下来,斜背在身后,一边跟安蓉说:“下来,把包裹带上,我们不能骑马了。”
安蓉一怔,听话地侧身下马,学着他的样子,将包裹背在身后。
颜竹心四处看了一下,此处地势较高,那些人追上来也需些时间,她牵着两匹马到另一条小路上,奋力挥鞭抽向两匹马的臀部,只听到那马叫了一声,扬蹄就往前奔驰。
她连忙在一旁的杂草里折了几根杂草,一边用杂草划掉她们的脚印,一边带着安蓉钻进半人高的草丛里,隐藏起来。
两人刚刚藏好,她们初时来的那条路就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。
“吁!”一声沉稳的男声传来,几匹马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分岔路口停了下来。
“三弟!都怪你,没事干啥去碰那阵型!她们现在肯定已经发现,跑得更快了!”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响起。
话音刚落,另一个较清凉的嗓音回道:“前面几次我也是这么摸的,都没啥机关,谁知道这次她们怎么就弄上机关了呢!”
“二哥、三哥,你们两就别吵了,赶紧看看他们往那条路去了,要是让主子知道我们跟丢了,那不得惨了?”一个较稚嫩的声音打断道,听着声音约莫十七八岁。
颜竹心偷偷伸头看过去,只见分岔路上停着四匹黑马,三个身材偏瘦的男子坐在马上,正朝落在地上的人望去。